,外头的荒原寸草不生,大雪能覆过马腿,不论是送什么军粮来都不容易,为了方便运送,大多都是烤得脱水的馕饼,这东西轻,又经放,但哪怕拿火热,这东西也不会变软。用热水泡开了吃也能行,但那样儿反
而更难吃了。那可恨的号烽火台里,倒是有不少马奶能泡囊饼吃。
更别提这样热乎乎的汤饼,里头还带着肉块和蔬菜。
“好香啊,做梦似的。”李十揉了揉被氤?而上的热气模糊的眼睛,慢慢伸手去碰了碰陶碗,热乎的,烫手呢!
“真跟变戏法似的,拿水一冲便能得了,还香得邪门!”吴大也咽着唾沫,俩绿豆眼真变绿了,蠢蠢欲动,“弟兄们,要不别光看着了,都先尝尝啊!”
说着,他便伸手端起碗,挑起一筷子送进口中,这尝了一口便不得了了,他舍不得咽下去,看得话都含糊了:“好次!好!太好次了,比大营里过年才肯烧的羊肉汤饼还香……………”
其他人也纷纷动筷子,李十才吃了一口便脱口而出:“这...这是什么味儿啊!这是豕肉么?酱肉?我好像吃着酱肉了,这酱肉怎么这么好吃,一点骚腥也闻不见......我打从娘胎里出来,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!”
说完自己都愣了,眼眶莫名也湿了,这一口汤饼,真把他这么多年熬过的苦寒勾出来了。
飞毛在大营里已经吃过一回,再吃一碗便没那么激动了,但还是好吃,脸上血口子还疼,可忍不住大口大口吸溜着浸满浓汤的汤饼,见李十快要哭出来了,便故意取笑道:“李哥莫不是要哭了吧?不就是一碗热汤饼嘛,至于激动成这样?”可话
虽这么说,他自己手中的筷子也一点儿不停,一碗热乎乎的汤饼很快见底,还忍不住舔了舔碗边,似乎还在贪恋方才的滋味。
这东西吃多少回都不?,而且这回他可厉害了,抢来了三种不同味儿的油脂罐子,方才他们吃的是棕色酱肉的,还有黄色鸡骨味的,另外还有个飘着花椒粒和酸菜的青绿色油块儿,他每个都掀开盖闻闻,闻着香,便全都拿来了!
惹得那军资库的军吏冲他直翻白眼。
陈忠腹中饱暖,碗底还剩点热汤,没舍得一口气吃完,便小口小口往肚子里咽,他望着外头卷进来的雪沫子,心想,真好啊,多少年没在雪天吃过这样好的热汤饼了,有这样一口热乎的顶着,好似再苦再冷都能扛得住了一般。
而且,这如此美味又便捷的沸水汤饼,究竟是打哪儿来的呀?做这个的庖厨,脑袋也太灵光了!
不,不仅脑袋灵光,手艺也是一绝啊!
难不成,小郗将军请到厉害的新庖厨来营里了?可又有哪个脑壳子叫驴踢了的庖厨会愿意留在这苦寒之地?
问了飞毛,飞毛也不知,但他知道大营里没有新庖厨:“他们还在烙馕饼呢!这东西发粮的人说,是小郗将军领军出去打牙祭,抢了辽人五十匹马、金人三十头牛,辽人的马又高又壮,卖七十两一匹呢。小郗将军卖给牛马商,得了好几千两。他
便将这笔银子交给军资库监使,命他去外头一家新盖起来的汤饼作坊买了来。那作坊也是刚建成的,主事的还是个姓崔的小娘子呢!”
李十也在舔碗,感叹道:“小郗将军又去打牙祭了,还是咱们小郗将军聪明,每年都只抢一些,从不赶尽杀绝,等隔年他们又下了新牛羊崽子,估摸着养大了再去抢一回。有时这个草场打了,明年便去另一个草场劫。我在家乡跟我爹种田时也这
样,一块田耕了一年,明年便要休耕了,否则庄稼长不好。
“那是,不然像兖州的岳家军一般,老是一不留神打得太狠了,打到人家老窝,辽人和金人的皇帝还要写信骂官家,说好两国邦交友好通商往来,怎的忒不守信用。听闻官家每年都为这事儿挨骂,挨了骂便要下金牌去兖州,才能把打得冒火上头
的岳将军叫回来。”
“好笑得很,如今他们都攒了几块金牌了?”
“少说也有五六块了。”
“那也不少了,可是纯金么?”飞毛嘻嘻笑着,“那么大一块金子,融了换粮草能换不少呢!”
“你咋知道?岳将军真给融了,前阵子才给岳家军换了一批夹钢刀呢!”
“哈哈哈...李哥,快给我揉揉,我笑得肚子疼!”
“揉你个毛。”
众人大笑起来,唯独陈忠眼角余光瞥见吴大两眼炯炯地盯着那装面饼的箩筐,他立刻反应过来,一把扑过去将箩筐盖住,警惕地扫视一圈:“既然是额外买的,只怕量不多。吴大!快给我松开!这好东西就这么一箩筐,哪儿经得住天天吃?下月
雪更大了,路难走,飞毛再去大营里抢...啊...领粮食还不知有没有呢,都省着点吃!三日...不不,五日吃一回,明儿还是只吃馕饼!”
众人哀怨却又有些盼头地嚎叫了起来。
一阵阵嚎叫声刚透出微亮的窗洞,在这簌簌而落的漫漫雪夜中,还夹杂着些许饱嗝的声儿。
***
沈渺也收到了郑内知送来的有关汤饼作坊已经开始运作的消息,幽州那边写来的信很简短,大致便是“万事顺遂”四个字,她自然高兴得很,这意味着,一直这样顺利下去,明年说不定便能分红了!< -->>
63、汤饼作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