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6、衣予情意

之名,有些促狭之人,不叫他孟三,倒叫他孟二。
气煞他也!
还有这头驴!也快将他气死了,也不知他爹是怎么挑的驴,买了来专爱吃白菘帮子,却什么都不干,人一骑便撂蹄子,还要“咴儿咴儿”地惨叫。
如今卖不掉,还得白养这祖宗。
孟三进了谢家,便被一片片浓荫罩住了。冯家爱竹,谢家爱松柏,宅院里翠盖张天,嘉木葱茏。孟三拿袖子擦了擦汗,呼出一口热气,总算舒服多了。
驴祖宗栓在了谢家角门,谢家门子还抓了把豆子喂它。孟三本想提醒那门子,千万别喂多了,否则这驴放起来可能将人倒!
但他还没说,谢祁派来门口等他的砚书已经连拖带拽拉他进去了。
他与书童挑起书直奔谢祁的小院,砚书踏着风火轮似的在前引着,他匆匆一进去便瞧见一颗高大的樱桃树,葱茏而立在庭隅之中,树下有石台,谢祁已备好冰饮等在了那儿,孟三赶得喉咙直冒烟,走过去一屁股坐下,石台上凉沁肌骨,让他暑
气顿消,惬意地长长叹出一口气来。
“怎么了这是?火烧屁股了!把我成这副模样!”孟三以袖扇风,没骨头似的瘫在石台上,语气也变得懒懒的,“书送来了,你可要瞧一瞧有无漏下的?你急着要这些书作甚?莫要告诉我,你还要勤学……………”
“其实唤你来还书是次要的。”谢祁命砚书将一只叠得方方正正的织锦大包袱递过来,“是有事相托。”
“何事?还要如此神神秘秘。”孟三打了个哈欠,丝毫不客气地起身从旁取来一碗山楂冰碗,低头呼噜呼噜吃了起来。
“不是什么大事。只是想劳烦你,一会儿能否跑一趟杨柳东巷,将这包衣物送去沈记汤饼铺。”谢祁将那包袱推到他面前,“劳你交给沈娘子便是了。’
孟三停了往嘴里扒拉的手,眨着眼,脸上慢慢咧出个坏笑来,他拿小银勺点着谢祁:“你还说你不喜欢寡妇!瞧瞧!叫我逮住了吧。”
顿了顿孟三又回过味儿来,细想了会子:“你家中奴仆数百,缘何还要使唤我这个外人?喔......我知晓了,你这可是怕叫人退回来不是?”
谢祁十分沉得住气,由着他打趣,面色也不改。他行事唯求坦荡,因此从不屑遮掩。让孟三去送,其实是为了沈娘子的名声着想。
谢家使唤仆役送去,明日宴会上只怕便人尽皆知了,他不想让沈娘子备受非议,而替她备好衣裳也是出于同等思虑。沈娘子是个不大计较衣饰之人,她生性坚韧,不在意外物,但谢祁却知晓世家那奢靡风气。
尤其这回谢家办宴,并非在谢家本宅,而在外城郊外的谢家私园“春庄”,春庄远离尘嚣,以湖光山色闻名,他不希望自己好心请娘子来游玩,却令她心里发堵,那便是他的过失了。
因此他其实不仅为沈娘子备好了衣裳,连湘姐儿、济哥儿乃至于陈训的衣饰也一并备好了。这样她便能不被那些目光打扰,尽情松散一日了。
孟三原本促狭得望着谢礼,谁知谢祁眼神并不避讳,清透明亮地回望着他,望得他慢慢收敛了眼底的取笑,他扭过头去,松懈下膀子,往石台上一倒,双臂枕在脑后,举目望向天际浮云悠悠,化成了一叹:“成吧,我便替你跑一回腿,谁叫你也
喜欢寡妇呢?不过......我可真羡慕你啊。
心悦一人,能这样不避讳,不慌张,也不怕家中反对。
他家世不如谢祁多矣,都不敢袒露心意,生怕一出口便将爹娘气死了。孟三忽而又翻身坐起,小声问道:“你这心思,你阿娘知晓了么?”
谢祁摇摇头,他不知道。
“那你还敢………………”这衣裳穿在身,旁人可能不明白怎么回事,但谢家大娘子如此敏锐厉害之人,一瞧便知了,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意?
谢祁将桌上冰碗子随手递给了在旁边垂涎欲滴的书,答道:“心悦一人,又非耻辱之事,缘何要隐匿?劳你跑腿也不是为了在阿娘面前遮掩。她知晓了,若是问询,我会坦诚相对。我只是不愿莫名惹得满城风雨,让无关之人肆意评判。沈娘子
是好女子,有人钦慕是再寻常不过的,即便不是我,也会有旁人。只是我不愿因我伤及她罢了…………"
尤其......沈娘子对此一无所知。
他想待她的好,便值得付出那千千万万的小心。
孟三被他问得一噎,但还是好奇,于是凑过来,正襟危坐:“谢九,你别嫌我说话鲁直,你阿兄去了秦州,也不知几年能归来,你便是你阿娘唯一的儿子了,谢家大娘子果真不在意你的心意么?还是你已想好了什么说辞,必定能说服她?”
快,说出来,教教他!孟三也急切得很。
“没有。”谢祁看穿了他,“只怕要叫你失望了。是我阿娘不在乎,当年若非我出生前便与崔家约好了婚事,以阿娘的性子,也不定会为我择选崔家阿姊为妻。你也知晓,如今我家在京中尴尬,权贵不敢与我家结亲,其他世家大族又何尝不是?你
看冯大郎的妻子仅是县丞之女便知晓了,如今我们早已不敢四处拉找攀亲,只想安度余生罢了。徐家遭害,我姑姑自尽宫中,元后郭氏被废后死于道观,这三年哪家不是唇亡齿寒,人人自 -->>